“作为一个雄心勃勃的球员,
我想赢得这场竞争!”
作者:杨学义
当C罗(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排在葡萄牙国家队第一的位置,率先亮相卡塔尔974球场,全场人声鼎沸。
紧接着,葡萄牙国歌奏响,镜头特写拍下了C罗眼中饱含深情的热泪……
那时,我们不知道他的脑海中闪现着怎样的画面,但我们知道,这个承载着一代人回忆的C罗已经是位37岁的“高龄”球员了。
自2001年从青训系统进入职业联赛以来,他已经将个人能够拿到的足坛奖项拿了一个遍,还带领葡萄牙队捧起了2016年的欧洲杯。
如今,他离职业生涯的功成名就,只差一座梦寐以求的大力神杯。而这,或许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漂浮在贫穷的海岛
一代球星的退场,折射的是一个时代的谢幕。
如今星光熠熠的C罗,曾经也是一个从苦难中走来的孩子。
1985年2月,C罗出生在马德拉群岛,这里有“大西洋明珠”的美誉。摊开地图会发现,这里远离大陆,虽然隶属于葡萄牙,但更靠近非洲。
《C罗传》作者吉列姆·巴拉格走访当地时发现,虽然这里风景优美,欧盟的资金也促进过当地的繁荣,但“这座岛屿其实已经漂浮在一片经济不平等的海面上”。当地自治政府并没有将福利发到每个人手上,却宣称仅2%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而慈善组织称这一数字为20%。
不幸的是,C罗一家就在这20%以内。
·在马德拉群岛上,C罗与获得的金球奖、金靴奖等奖杯合影。
C罗的母亲多洛蕾斯幼年丧母,父亲将其甩给修女抚养。后来,她受尽了修女和继母虐待。再后来,她成了家,生下三个孩子后,在30岁时再次怀孕。
贫瘠的生活让她倍感懊恼,于是考虑堕胎,“一位邻居告诉她,可以喝煮沸了的黑啤酒,然后狂奔,直到感觉快要昏倒”。但方法没有奏效,C罗“幸运”诞生了。
C罗的父亲迪尼斯原本还是一个积极上进的人,与多洛蕾斯婚后不久,被征召入伍。
那个年代,葡萄牙的殖民地安哥拉、几内亚比绍和莫桑比克等都在为独立而战,迪尼斯随队出征安哥拉。回到家乡后,他受到战争心理创伤的影响,开始变得异常颓废,每日酗酒。
·C罗(左)与父亲合影。
一家人就住在半山腰的贫民窟,房子的屋顶是石棉做的,经常漏雨。
C罗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未满17岁便到酒店当服务生、到铝制品公司打工,也会编一些柳条筐,维持家用。
孩子们童年时从未穿过新衣服,都是低声下气地接过别人家的衣服,甚至内衣也是别人甩过来的。
·C罗(左二)与母亲、哥哥姐姐在一起。
但在他们记忆中,这里很温暖。这源于当地淳朴的民风:村民从不锁门,邻里不敲门便能随意出入。
从小,C罗就毫无顾忌地和一群小伙伴在一起,他将这个习惯延续至今:在英国曼彻斯特和西班牙马德里的豪宅中,他依然为亲朋好友准备了客房,大门永远敞开。
有人问过C罗,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谁,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母亲。由于幼年吃过颠沛流离、穷困潦倒的苦,所以她极力挣扎,避免让孩子们在贫困中长大。当C罗的父亲因意志颓废失业后,多洛蕾斯便只身赴巴黎打工。
母亲面对困难时的坚韧,深深地影响了C罗的成长,这种精神也贯穿了他的职业生涯。
·C罗与母亲。
“孩子,
去为你的梦想拼搏吧!”
马德拉群岛是火山喷发形成的,上面几乎找不到一块面积大的完整平坦地面。
但是,这阻挡不了C罗对足球的热情。在狭窄崎岖的街道上,他和小伙伴用两块石头当门柱,有时没有足球,就用塑料瓶或者废纸捏成的纸团代替。街道上时常有车经过,孩子们就要移开石门,等车过后接着踢。
小空间里无法实现长传。C罗就展现盘带技术,带球过掉每个人,大家都叫他“面条”。等人都走了,他就跑到空地上,对着墙,练习抽射,一练就是几个小时。
在贫民窟环境中,C罗历练出一种“野性”的竞争精神。他的挚友曾说:“街头足球比赛中的竞争精神会让你充满自信。在穷困的村庄,你没有任何选择,必须要有一点性格。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他们就会吞噬你。要么你踩在他们身上,要么就等他们来践踏你。”
·少年C罗。
C罗将这种强劲的作风,带到了绿茵场上,并演变成强烈的求胜心、自尊心。如果遭遇惨败,或者被替换下场,他就会委屈地痛哭。以至于有段时间,他的队友都称他为“爱哭鬼”,而哭泣的同时,一种怒不可遏的凶狠情绪也会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
高傲的特质,至今在C罗身上挥之不去。加入英格兰豪门曼联俱乐部后,C罗的任意球破门技惊四座,经常帮助球队获胜。随之而来的,是球迷的争相模仿,并惊呼C罗为天才。
C罗也很享受这种被崇拜的感觉。但教练团队看到,每次训练结束后,C罗都会偷偷跑到基地的后山上,独自加练。“他说那里没有人,不用担心自己会做错什么。这样一个动作训练很多天,便能带到比赛中。”
看到了吗?他不愿意将任何难堪的一面展现给别人,却在背后咬牙付出了谁都无法想象的努力。
·少年C罗(左)在球场上。
在那座远离大陆的海岛上,不可能有更大的发展前途。11岁那年,C罗为了追逐梦想,不得不离开父母、哥哥姐姐,只身赴里斯本闯荡。
时隔多年,他依然对那段往事记忆犹新:“我还记得前往机场时的情景。虽然我的姐姐都戴着墨镜,但我还是能看到她们的眼泪。全家人都在哭。”妈妈对C罗说:“孩子,我不想有朝一日你冲着我说,全都是因为我,或者因为你爸爸,你才没能成为足球运动员。我不想让那样的情景成真。去为你的梦想拼搏吧!”
C罗深情地回忆:“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的眼泪夺眶而出。那就是生活啊!……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大概就是没有更多地享受我的童年吧。”
世界杯就是
一次次的折戟沉沙
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是C罗代表国家队出征的第五届。
25日凌晨,随着他在对战加纳队中罚进一粒点球,C罗创造了一项纪录:成为了世界杯历史上第一位在连续5届世界杯均取得进球的球员。同时,他也成为葡萄牙队史上最年轻和最年长的进球球员。
2006年,C罗作为德国世界杯新秀登场。
那一年,与C罗并称足坛绝代双骄的阿根廷传奇球星梅西,以及当年的英格兰队“小坦克”鲁尼、西班牙队“金童”托雷斯和“小白”伊涅斯塔等1985年左右出生的新星,还未经历如今这般沧桑,个个都是青春模样。
·2006年德国世界杯,梅西首秀。
初次来到世界杯赛场的C罗,就表现得极为桀骜狂狷。
荣膺过“世界足球先生”的菲戈是当时葡萄牙队队长。在小组赛第二场中,菲戈在比赛第79分钟进入对方禁区制造了一记点球,或许是想提携后辈,菲戈将罚点球的机会让给了未来新星C罗。C罗稳稳命中,完成世界杯的首个进球。
经过层层厮杀,葡萄牙队闯入半决赛,在输给法国队后,又在三四名决赛中输给德国队,获得第四名。C罗凭借出色表现,获得了那一届世界杯的最佳新秀奖。
不过,那届世界杯中的一场比赛,却让C罗在世界杯后陷入巨大漩涡。
葡萄牙队在1/4决赛中对阵英格兰队,在一次拼抢中,英格兰队鲁尼对葡萄牙队卡瓦略犯规,C罗带头上前,以看似“添油加醋”的方式向裁判施压,鲁尼当即被红牌罚下。
在英格兰队少了一人的情况下,比赛被拖入点球大战,C罗用一记致命点球,将英格兰队淘汰。
·2006年德国世界杯,C罗等葡萄牙队员向裁判施压,英格兰球员鲁尼被罚下场,镜头拍下了C罗的眨眼动作。
当时,C罗正在英超曼联队效力,鲁尼是他的俱乐部队友,而鲁尼刚被罚下,电视镜头就拍到了C罗向场外发出了一个眨眼动作,这进一步激起了英格兰球迷的怒火。
世界杯结束后,C罗一度不敢回到曼联。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俱乐部的主场踢球时都会遭遇球迷的漫长嘘声。
这些世态炎凉,让C罗逐渐走向了成熟。他的风格也从街头足球式的华丽,逐步转向注意团队配合的实用型打法。
后来,他捧得了2008年度金球奖,一时间风光无两。2009年,C罗转会西班牙足球豪门皇家马德里队。
转眼间,2010年南非世界杯又来了,C罗作为球队领袖出征。他扛起了国家队队长的大旗,但这支队伍在1/8决赛就被那届世界杯最后的冠军西班牙队淘汰出局。
这样的经历,给自尊心极强的C罗泼了一盆冷水。他逐步意识到,想再进一步,就要对自己更加苛刻。所以,原本桀骜不驯的他越来越收敛了。明明在媒体上收获大量积极评价,他却总要找到最刺耳的消极评价,贴到房门上,以此激励自己。
很多与C罗朝夕相处的团队人员都看到,他愈发自律了,不再满足于赢得一个冠军,而是更加专注于保持冠军的状态。
·C罗坚持健身,极为自律,保持着很低的体脂率。
即便如此,迎接C罗的依然是打击。在2014年巴西世界杯上,造化弄人,尽管C罗带伤坚持上场,但由于净胜球劣势,葡萄牙队在小组赛就被淘汰。
那一届世界杯前,C罗已经夺得两座金球奖杯,却没有给自己的国家队赢得过一座冠军奖杯,这无疑是个可怕的魔咒。
直到2016年,这一魔咒才终于在法国欧洲杯上被打破。
决赛中,葡萄牙队对阵东道主法国队,C罗因伤无法坚持,被担架抬下场。但他并未离场,而是留在场边继续鼓舞队友。终于,在加时赛第109分钟,葡萄牙队完成了对法国队的绝杀,C罗捧起了他为国家队夺得的第一座冠军奖杯。
·2016年法国欧洲杯,C罗率领葡萄牙队夺冠,捧起欧洲杯。
在赛后的更衣室,C罗发表了一番激情演讲:“今天是我人生中迄今为止最开心的一天,无论是以前获得的任何奖项,都不及今天这个冠军给我带来的快乐!我以我儿子的性命发誓,我太渴望这个冠军了!”
很快,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又来了。葡萄牙队小组赛首轮面对的是西班牙队,C罗上演“帽子戏法”,凭借自己的3个进球,与对手战平。
但个人的逆天表现,终究无法代替球队整体实力。小组出线后,葡萄牙队在1/8决赛中被乌拉圭队淘汰出局。
·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1/8决赛,在葡萄牙队对阵西班牙队的比赛中,C罗大力射门。
一次次的折戟沉沙,让世界杯赛场上的C罗痛彻心扉。而这一次,他既抱定了破釜沉舟的信念,又有了些和以往不一样的云淡风轻。
在葡萄牙的赛前发布会上,他说:“作为一个雄心勃勃的球员,我想赢得这场竞争。但如果我没有赢得任何其他东西,我也会对我的生涯感到满意。当然,赢得世界杯是一个梦想,这是可能做到的,走着瞧!”
在职业生涯的黄昏之年,C罗似乎悟出了一个道理:正是那些奋斗过、锤炼过、挣扎过的人们,才最终铸就了金光闪闪大力神杯。只要拼尽全力,朝着冠军奔跑,金光闪闪的大力神杯,就永远照耀着他……
总监制: 吕 鸿
监 制: 张建魁
主 编: 许陈静
编 审:苏 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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