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蔓发,又到春山可望时。
泉城济南,更是得大自然之钟爱和偏宠,萃山水之灵秀、人文之精华于一区,具举世罕有的湖、泉、山、河、城之胜景。
摄影:李锋
济南的山,虽不如济南的水(泉、湖)那样出名,却也各具风姿风雅,与名泉、明湖共同绘就了独特的地域风景。近期,由济南市委党史研究院(济南市地方史志研究院)主持编纂、济南文史学者刘书龙辑校的《济南名山诗总汇》由天津古籍出版社正式出版。全书分上、下两卷,60余万字,共收录历代1000多位诗人题咏济南名山的诗作3500余首。有记者专访该书辑校者刘书龙先生,听他讲述济南名山背后的无限诗情。
摄影:李锋
刘书龙介绍,济南的山与水(泉、湖)本就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二者相伴共生。众所周知,济南市区的泉水来自南部山区,南部山区的降水渗漏地下,顺岩层倾斜方向北流,至城区遇到侵入岩体阻挡,地下潜流大量汇聚,地下水穿过岩溶裂隙,出露地表,形成了为数众多的泉水。此外,济南还有许多名泉位于名山之下,如佛慧山下的甘露泉、长生泉,华山下的华泉,龙洞的白龙泉、黑龙泉、金沙泉、悬珠泉,佛峪的林汲泉、露华泉,云翠山北端扈山山坳中的扈泉等。
摄影:李锋
“若说泉是济南的灵魂,那么山可以说是济南的风骨。”刘书龙说,无论是元代地理学家于钦所说的“济南山水甲齐鲁”“济南山水天下无,晴云晓日开画图”,还是金元之际的大文学家元好问所说的“羡煞济南山水好”、清代文人刘中柱的“济南山水天下称”、汪国的“济南山水最瑰异”、王赓言的“济南夙称山水窟”、张昭潜的“济南山水奇”、龙岭的“济南山水天下无,的的青山淼淼湖”,皆将济南的山与水并列称赞。
摄影:苗延林
当然,山色与诗人往往互相成就。山川景物,异彩纷呈,往往能触动诗人的心扉。许多诗人对济南的山情有独钟,如清代诗人刘开曾有“济南之山秀无比”这样的赞叹之句。清代诗人龙岭在其《拟题赵松雪〈鹊华秋色图〉》一诗中更是直接赞美:“济南之山天下奇,烟鬟云髻堆迷离。”
摄影:李锋
还有一些诗人,在济南时则只写过济南的山,却没写过济南的泉,如明代诗坛的济南诗人李攀龙曾写下《与魏使君宿龙洞山寺,同赋》《酬张转运龙洞山之作》《杪秋同右史南山眺望二首》《与转运诸公登华不注绝顶》等多首记游题咏济南名山的诗作,可其《沧溟集》三十卷中却找不到一首甚至一句写济南泉水的诗。
在山水怀抱中的济南,作为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古时距重要的南北交通驿道不远,士子文人们在北上京城参加会试或南下返乡时,往往都要到济南一游,并留下数以万计的题咏诗词、记游文章,以及对济南湖、泉、山胜景的赞美。“如果将这些题咏诗词、记游文章从各种古籍和民国文献中找出来,并将其整理汇编成书,可以为济南历史文化研究提供一定的文献便利,也可以更加充分地展现印证济南山水之胜、文化之富、底蕴之厚。”刘书龙说。
摄影:;刘银刚
行胜于言。自2006年开始,刘书龙便致力于搜寻、辑录、整理历代题咏描写济南山水名胜、古迹风物的诗文作品。截至目前,他已持续用力近二十年之久,先后查阅了济南现存的近四十部历代旧方志和各个版本的《山东通志》,以及外地的一些旧方志,并循着种种草蛇灰线、蛛丝马迹查到了大量济南籍和曾经客居济南的文人的诗文别集,以及大型丛书中的集部文献,共辑录到历代写济南的诗文数万首(篇)、数百万字。在此基础上,刘书龙先后单独编著或与他人合著出版了《名家笔下的老济南》《大明湖历代文萃》《大明湖历代诗荟》《民国济南风情》《名泉文萃》等书籍。
在编撰此类书籍的过程中,尽管刘书龙的出发点是想着能将相关诗文“一网打尽”,但受各种限制,每次只能做到相对“全”,每次在书出版后,就往往会有新的发现和收获,比如目前所辑录到的历代写大明湖的诗文的数量,比2008年底编著《大明湖历代文萃》和《大明湖历代诗荟》两书时多出好几倍。
摄影:王琴
具体到《济南名山诗总汇》一书,刘书龙说自己在编纂过程中尽可能地避免附会滥收之弊。“我不论是作文,还是编书,最不喜牵强附会、名不副实,所以我会时时注意力避为追求数量之多而无原则滥收之弊,对那些明显是专写济南名泉、明湖及其他名胜风物,只是诗句中提到了济南某山或仅仅是出现了‘山’字的诗作,一概不予收录。不然,这套书中所收录的诗作数量可能会再多出三四千首,甚至更多。”
另外,这套书中还有一个创新,在附录的“诗人小传”部分,刘书龙查阅各种古籍文献,尤其是翻检相应的诗文别集全书,特别是序、跋、墓志碑传部分,新考证出原来当代文献中无明确记载的一些诗人的生卒年。
“这套《济南名山诗总汇》是又一枚不大不小的新果,书中所收诗数量3500余首,约为目前自己辑录到的历代写济南的诗词总数的1/6。”刘书龙说,希望此书可以让人们在登临游览济南的名山时能超越“看山只是山”的层面,达到“看山不仅是山,还可以看到山的历史和文化”的境界,从而能更加真切地领略品味济南名山的秀美与诗意,汲取其中的有益经验,不断发扬创新,写出更多充满家国情怀的优秀作品。
在古代诗坛,山水诗的创作有其内在轨迹。汉代以前,很少有诗人以山川风物为创作题材,这和农业生产力尚处于低下阶段以及文化思潮的影响有关。真正把山水视为衬托作者心情的背景,且将它视为创作题材的主体的做法直到魏晋时期才成为诗坛的一股潮流。
翻阅《济南名山诗总汇》一书,也可寻找到这一潮流的蛛丝马迹。书中所收的最早歌咏济南名山的古诗,便是魏收所作的《七月七日登舜山诗》:“述职无风政,复路阻山河。还思麾盖日,留谢此山阿。”当然,该书收录的诗作的作者主要是身在官场的士大夫,其笔下的山应当理解为文人心灵的栖居之所、心造之境,应从古代文化的整体观上去把握。
摄影:刘银刚
怎样才能观察并捕捉到济南山川的特色?这里涉及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审美观念。如同样是写千佛山,于钦写道:“济南山水天下无,晴云晓日开画图。群山尾岱走东海,鹊华落星青照湖。”而到了清乾隆十三年(1748年),乾隆皇帝来济南游玩,登上千佛山,看到青翠峭拔的山峰,姿态各异的石佛,不禁诗兴大发,也留下了一首长诗《千佛山极目有作》:“分干自岱宗,冈峦雄且秀……泰麓巢云处,延赏既已富。探奇复得此,坐久消清昼。因悟境无穷,骋怀难尽副。”他在登临千佛山后,也探明了千佛山与泰山的关系,眼光扫至石佛、空洞、绿荫后,恍然顿悟要想观尽天下美景是难以做到的。
往年摄影图 | 摄影:陈吉华
济南群山的形体、线条、色彩所呈现的审美形态,是客观的存在,它们也表现出不同的特色和气势。如清代诗人朱照所写的《游南山过梯子岭》:“梯子竖危峰,白云时半封。斜阳余草际,苍藓断人踪。致我高千仞,看山得万重。重重天姥髻,百里尽芙蓉。”
然而,“山水多情能寄傲”(清诗人周在建句)、“好句多因山水助”(清代济南文人朱曾敬语),山川风物呈现的景色与神采,又是通过作为审美主体的诗人传达到读者的面前。换言之,大山大河的形象,必然会刺激诗人的思想感情,“物色之动,心亦摇焉”。于是,审美客体之“神”,与审美主体之“神”相融合,这才通过文字符号,把济南山的意境呈现在读者面前。看蒲松龄老先生写章丘女郎山,依旧有一股写鬼写妖高人一筹的诡谲:“当年曾此葬双鬟,骚客凭临泪色斑。远翠飘摇青郭外,小坟杂沓乱云间。秋郊罗袜迷榛梗,月夜霜风冷珮环。旧迹不知何处是,于今空说女郎山。”
著名文史学者顾随曾提出一个观点:“在中国诗史上,所有人的作品可以四字括之——无可奈何。”品读济南名山诗词,也多有此感,有人感叹逝者如斯夫,有人借景消愁,派生出“象外之象”。如明代人国进在路过平阴孔子山时,写《杏坛遗响》道:“荒山余古道,圣辙此经过。遗迹几千载,流光耿未磨。”而清代著名学者桂馥则在路过开山时写道:“细雨濛濛客暂停,毡衣半谢晓寒轻。青山对面垂帘坐,绝顶风吹牛铎声。”古人在诗歌创作中有一种重要的手法,即“借景抒情”“寓情于景”,诸如此类描写济南名山的诗作也是如此。“还请读者在这些诗作中赏其美、品其意、传其神。”刘书龙说。
来源:大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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