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黄燕华

编辑 | 蛋总

出品 | 子弹财经

教育行业的“资金羁系”时代正加速到来。

据北京日报3月22日报道，海淀区教委已团结海淀区金融办依法行政，为校外培训机构和银行牵线，确保学费资金宁静。培训机构可将预付学费自动存进羁系银行免费开设的学费资金羁系账户，校外培训机构申请线下复课时，必配资金“羁系人”，“羁系人”须立保密协议；预付学费“一课次一消”。

事实上，有关教培机构资金羁系的国务院“红头文件”早在三年前就已下发，多地教育部门响应并出台了对应治理措施。然而，教培机构爆雷跑路等恶性事件并未因此获得有效停止。

细究原因，不外乎有三点：一是小机构普遍没有“课消”观点；二是大部门家长尚不相识资金羁系政策，即便有些家长相识政策但仍会“容隐”违规机构；三是教委对机构违规收费情况掌握或许还不太全面，有些时候也拿机构“没辙”。

显而易见的是，对教育部门而言，资金羁系一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而近期“资金羁系”话题屡被提及，一方面源于此前优胜、学霸君等机构的爆雷事件，另一方面则是相关部门出于对更为恶性爆雷事件的担忧。

不外，教育部门收紧对教培机构资金的羁系要求，后者显然不会“束手无策”。多位知情人士向「子弹财经」透露，教培机构或推办卡服务，或推AB条约，或不走对公账户，或隐瞒真实收入，或以“无视”的态度来规避资金羁系。

可以预见的是，来势汹汹的“资金管制令”对教培机构的影响不会小。「子弹财经」从业内相识到，资金管制令出来后，教培机构的获客成本将会进一步拉高，家长交的学费也将上涨。

1、资金严管的背后

熟悉教育行业的人都知道，对教培机构资金的羁系，并非教育相关部门“一时兴起”。

早在2018年8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生长的意见》中就提到，各地教育部门要增强对培训机构资金的羁系。

随后，多地教育部门“各显神通”，旨在落实上述政策提及的资金羁系要求。

以最近的几个地方政策为例，2020年8月，合肥市教育局公布《全市校外培训机构学员预缴费治理措施》；9月，四川省教育厅出台《关于进一步防范化解校外培训机构办学风险的通知》；12月，浙江省教育厅公布《浙江省教育厅中国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关于增强校外培训机构资金羁系的通知（征求意见稿）》……

那么，多地的资金羁系政策出台后，为何仍会发生教培机构爆雷等“丑闻”？

“许多小机构对行业的认知并不够，这些小机构普遍没有‘课消’（每上完一次课就盘算一次课的课时）的观点。他们或是伉俪店，或是几小我私家搞的事情室，认为家长交的学费就是收入，基础没人向他们普及‘课消’这一观点，而且公钱和私钱往往不分。”瓦力工厂首创人李慕向「子弹财经」坦言。

在这种看法和运作模式下，一旦有大量家长退费，小机构们基础没有任何防御和应急的能力。

对此，教育资深从业人士廖青（假名）深以为然。“许多小机构连生存都是问题，穷到一定水平，什么钱都得花。”他说。

此外，大部门家长尚不相识资金羁系政策。“只管，不少教育从业者知道资金羁系政策，但许多家长不见得知道。”互联网教育业界资深投资人徐华对「子弹财经」表现。

即便有些家长知道资金羁系政策，但他们或图自制或为了孩子的学业，最终也难免摊上爆雷的机构。

据徐华先容，在一些相识资金羁系政策的家长看来，既然选择了某教培机构，意味着他们信任该机构品牌和教学质量。同时，为了孩子能恒久在认可的机构中学习并享受更多购课优惠，家长也愿意向机构支付更长时间的学费。“在双方利益一致的情况下，家长就不会举报机构。”

固然，之于绝大多数家长，其无论对资金羁系政策是否知晓，当遭遇“职业跑路型”公司时，体现出的态度似乎只有“自认倒霉”。

恒久从事教育行业的杨斌（假名）向「子弹财经」透露，市面上有一些专门做跑路的公司。好比，教培机构A因谋划不善处于亏损状态，想转让但未销课时费达100万元，此时，专门做跑路的公司B只花了十万元甚至0元就接下教培机构A，对于教培机构A的老板来说，不需要负担100万元的欠债。

而公司B在接盘时，会通过种种非法渠道获得一批七八十岁大爷大妈的身份证，并将教培机构A的法人变换为后者。紧接着，公司B对教培机构A的产物举行一轮大促。在收到一大笔预付款后，教培机构A便连忙以资金链断裂等理由宣布破产。

家长们之所以难分辨出那些专门跑路的公司，一是由于近年来市面上的“教育广告大战”引发了团体焦虑，让家长一心只想送孩子去领导班提高分数，难以顾及其他；二是因为家长对教培机构天然有一种信任感。

（图 / 摄图网，基于VRF协议）

在杨斌看来，此类事件的发生不属于羁系缺失的领域，而是职业跑路公司使用了执法的毛病。“要知道，正常变换法人是受公司法掩护的，没有划定退休老人不能做公司法人。”杨斌说。

而一旦遭遇职业跑路型公司，家长们往往投诉无门。“因为法人是大爷大妈，他们自己就七八十岁，你起诉（他们），他们也没有执行能力。”杨斌表现。

此外，教委对教培机构违规收费情况的掌握或许还不太全面。

据徐华先容，教委如果没有接抵家长举报，一般是无法判断教培机构是否真按资金羁系政策执行的。究竟，教委人力有限，不太可能盯着机构收费甚至查机构的账。“所以，从源头上来看，这个数量就不是特别多，那么泛起部门机构违规收费，教委其实也不相识。”

而且，教委有时候也拿机构“没辙”。

根据政策划定，许多教培机构无法取得办学许可证，因为想要取得许可证，那机构就要切合政策上要求十分严格的办学条件。

廖青举例称，好比沈阳市教委要求机构必须租赁三层或两层以下的独立小楼。“可问题是，市里少少有独立几层小楼用于外租。”另有更严格的，好比合肥市教委要求机构的办公区是自有资产。“若要买自有的楼，就得花两三千万。”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机构都无法达标并取得许可证，多数是无证办学。按理说，如此多教培机构无证办学，教育部门应该对它们举行罚款、关停甚至取缔，但落到执行层面却很难。

廖青表现，区县级教育局一般也就几十人，要害它不是执法部门。“所以，教育部门很难管‘无证办学’这事。”因此，在治理或取缔上都颇为艰难的教育部门，在资金羁系上或是难上加难。

不难看出，资金羁系对教育部门来说，无异于“一块难啃的骨头”，那么，“资金羁系”相关话题为何会在近期被频繁提及？

这与社会影响恶劣的教培机构爆雷事件不无关系。

众所周知，已往的2020年，优胜教育、学霸君等大机构相继爆雷。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些大机构爆雷之前，仍通过大促的方式从外部疯狂吸收资金，公司从上到下似乎就完全没有想着给学生家长管理退费，这也一度引发民众的反情感绪，让他们以为教培机构极不诚信且不卖力。

而更深条理的原因是，教育相关部门担忧影响更为恶劣的爆雷事件发生。如果没有外部融资输血，在线教育企业其实很难实现现金流自运转。现在，在在线教育普遍亏损的情况下，接下来每家在线教育机构的运营都无法保证是绝对宁静的。

“究竟，拿不到融资是或许率事件，而且很少有投资机构会恒久投资一家需要不停输血才气存活的公司。”徐华坦言。

从现在来看，头部在线教育机构的“烧钱”大战仍在继续，一旦融资不畅泛起崩盘，引发更大规模的社会性恶劣影响。“我想这个结果没人能负担起，所以必须在这个时候踩下刹车。”徐华说。

2、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事实上，教育部门对教培机构资金的羁系，其实是对家长交的学费（预付款）举行羁系。

而“预付款”对教培机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除了依靠外部资本输血，教培机构线下赛马圈地，前端招生获客以及后端产物研发等均离不开家长们的“预付款”。

廖青告诉「子弹财经」，现在，教育行业获客成本太高，如果严格根据资金羁系政策执行，许多教培机构有可能因不堪“每做一单赔一单”的重压而倒下。

因此，羁系层对预付款脱手，犹如扼住了机构们的“喉咙”，不少中大型机构正想方设法应对这次强羁系。

“据我所知，不少教培机构通过‘办卡’的方式规避资金羁系。”从事教育行业十余年的曾峰（假名）向「子弹财经」举例道，好比机构让家长办一张“预存6万元，即得8万元”的学习卡，学生每上完一节课就从卡里扣除一节课的课时费。“如果教委来查，家长和机构就统一口径为办卡，不说是交的学费。”

除了办卡，不少教培机构还推出AB条约。

作甚AB条约？好比两年课时，如果家长一次性支付学费，可以享受7折优惠，机构与家长先签一份3个月的条约以应对羁系，剩下一年零9个月再签一份条约。

据相识，现在的一对一学科培训机构基本走的都是AB条约。“因为一对一模式注定了机构极端依赖现金流在世，如果让它们只收3个月学费，能否活下来存疑。”曾峰直言。

固然，教培机构将3个月以上的学费压缩到3个月收取，也并非一定要与家长签条约。

曾峰透露，不少教培机构会把一年的课程拆成四部门，并向家长答应如果后者一次性购置四部门课程，可以享受打折优惠。机构对外声称是按3个月学费收取的，如果教委要求他们将部门学费作为保证金上交，他们也会如数上交，不会影响政策。“但家长与机构都心知肚明，这其实是一年的学费。”

那如果第四个月教培机构不再提供服务，是否意味着家长会背负一定的风险？曾峰认为“理论上存在风险”。不外，他也表现，“机构一般不会这么做，究竟它们都很看重续报率。”

（图 / 摄图网，基于VRF协议）

此外，许多教培机构还通过“不走对公账户”的方式规避资金羁系。

好比教培机构实际收入1000万元，只让其中100万元流入公司对公账户，剩下的900万元通过微信、支付宝或现金生意业务等方式私下处置惩罚。“要知道，教培行业逃税现象比力严重，所以机构这样做屡见不鲜。”廖青增补说。

甚至，有些教培机构会隐瞒真实收入。廖青提到，好比教培机构向教委宣布一个“缩水”后的收入，再将该收入的20%作为保证金上交。“究竟，教委不能查机构的账面。”

需要提及的是，上述教培机构至少对资金羁系这件事给予了重视，但有少数教培机构可能没把资金羁系的事“放在心上”。

据曾峰透露，学而思网校、跟谁学等在线买办课机构存在向家长一次性收取6个月学费的行为。“好比去年10月底，某家机构开始寒假招生，告诉家长如果选择寒对联报（同时报寒假班和春季班），则可以享受95折优惠。许多家长听后以为不错，也就报了。”

那么，这种折扣之下，为何有家长愿意买单？这与低客单价有关。曾峰以高中为例解释，寒假期间，高中生一般只上6次课，每次课花费120元，单科寒假班价钱为720元，而春季班（3-6月）价钱才1900元，大部门高中生之所以只报一科，是因为他们两周放一天假，甚至一个月放一天假。

事实上，“无视”资金羁系的不止在线买办课机构们，也包罗小机构们。

据徐华先容，小机构们较易不按资金羁系政策执行。“它们向家长收取一年学费，不太怕教委审查。一方面，它们对资金的需求度更高，另外一方面企业谋划宽容度更有限，一旦被查，大不了就关门不干。”

固然，家长一般也不会向教委举报小机构们违规收费。因为越是小机构，它们越重视其周边社区的家长信任度的营造。“究竟，它们只辐射四周几公里的社区，而且还要和大品牌企业竞争学员生源。”徐华说。

3、影响波及多方

面临行业接连而来的羁系，教培机构们只管积累了一些“履历”，不让自身业务受到太大的挫折，但这次资金羁系带来的影响超出了各人的预期。

“以后，教培机构的获客成本会更高。”廖青举例称，好比教培机构A花500元获得一个付用度户B，在资金羁系政策出台之前，机构A可以一次性向用户B收取三个月以上且金额凌驾4000元的学费，现在，机构A只能一次性向用户B收取不凌驾三个月的金额低于4000元的学费。

换言之，根据资金羁系政策执行，教培机构A如果想获得与之前相同的收入，其无疑需要支付更高昂的获客成本。

不外，客观地说，资金羁系政策对教培机构也有利佳的一面。

李慕表现，受疫情影响，北京线下教培机构接连被叫停，一些机构去年尚有大量的未销课时。“因为它们之前向家长一次性收费险些都凌驾了3个月，如果只收取三个月学费，压力势须要更小。”

与廖青、李慕二人看法差别，徐华则认为资金羁系政策对教培机构的影响基本可忽略。他分析，资金羁系政策已出台两年多，许多教培机构都已探索出一些相关对策。它们会凭据自身谋划状况、抗风险能力、所处阶段以及企业规模等做出相应判断与调整。

事实上，受资金羁系政策影响的不止是教培机构，另有家长。

“家长们的选择成本更低了，之前家长一次性支付3个月以上的学费，现在只需付3个月的学费，所负担的经济风险显然更低。”李慕说。

同样地，在“子弹财经·在线教育视察站”的微信群里，举世网校产物总监赵国强就资金羁系话题也提到，“对家长或许率是佳事，没有机构跑路风险了。”

但他同时也提到了一个担忧：“这样玩，企业财政压力大，目测会有一波涨价潮，用户得多掏钱了。”

除了教培机构和家长之外，资金羁系政策还将在一定水平上影响投资人的决议。

徐华认为，大部门资本不会因此放弃加码头部教培机构。因为资金羁系政策是为了让资本更规范性操作，而投资人看重的是头部企业未来发展的空间，以及更关注被投企业的真实收入、利润等财政指标，并不会对被投企业是否严格执行资金羁系政策举行监视甚至干预干与。

“因为投资人也知道被投企业并不见得家家都市严格执行这一政策。而且，他们也相信被投企业有能力规避并扛住来自政策和谋划等层面的风险。”徐华说。

固然，少数资本可能会因此放弃继续加持甚至退出头部教培机构。“究竟，有些顶级资本，尤其是外国资本对执法法例的执行要求极为严格。”他增补道。

另需提及的是，绝大多数资本不会因此放弃投资中小教培机构。徐华表现，处于早中期轮次的被投企业普遍存在财政不规范、执法风险高等问题，这是客观存在的现象。“资本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一般不会对被投企业是否按政策执行有更多要求。”

李慕认为，从中恒久来看，资金羁系政策有利于教培行业的有序生长。虽说预付费模式是一种现金流较佳的商业模式，但如果运营不妥，教培机构容易陷入现金流断裂的逆境。“可能重蹈学霸君等机构覆辙。”

4、结语

不行否认，“羁系宽松”曾让大量资本争相涌入教培行业，并用真金白银助力掌门1对1、VIPKID等机构快速发展为在线教育独角兽，在一定水平上，在线教育的创新模式也提高了孩子们对知识的兴趣与探索欲。

但退费难、虚假宣传及爆雷跑路等行业问题，也曾让家长们一度焦虑甚至陷入“投诉无门”的逆境。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行业羁系不停趋严，各教培机构唯有先“合规”再优化自身，才气继续留在赛场拼杀。

*文中题图来自：摄图网，基于VRF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