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吴斌 上海报道
通胀大潮下美联储祭出了激进的紧缩政策，美国经济支柱消费正岌岌可危，已经释放出一系列矛盾信号。
一方面，官方的消费数据仍表现不错。美国商务部16日公布的数据显示，10月零售额大幅上升，消费者在日常必需品、汽车和家具等大件商品的支出增加。经季节性因素调整后，10月零售销售环比增长1.3%，超过市场预期的1%，也远远好于9月的0%。扣除汽车和汽油后，10月核心零售销售环比上升0.9%，创今年5月以来最高水平。
另一方面，零售巨头的财报却释放了截然不同的信号。16日塔吉特财报再度爆雷，受销售放缓和清理库存拖累，三季度净利润暴跌。具体来看，塔吉特三季度营收为261.2亿美元，同比微升3.3%；息税前利润10.3亿美元，同比下降49%；毛利率也从28%下降至24.7%，均不及预期。
在这些矛盾的信号背后，美国消费的疲态其实已经越来越明显，官方的超预期零售数据恐怕难以持续。牛津经济研究院首席美国经济学家Ryan Sweet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尽管10月零售数据好于预期，但随着劳动力市场走软，利率继续上升，以及过去股价下跌带来的负面财富效应开始显现，消费支出将面临压力。
从种种迹象来看，通胀大潮下美国消费者的实际收入已经受到挤压，美联储大幅加息也势必会在未来打击劳动力市场，未来消费走弱几乎已不可避免，美国经济也大概率难逃衰退。
零售巨头财报释放消费疲软信号
从美国零售巨头的财报来看，消费者已经把钱袋子勒得越来越紧。
塔吉特CEO Brian Cornell表示，在三季度的最后几周，公司销售和利润趋势明显走软，顾客们的购物行为越来越明显地受到通货膨胀、利率上升和经济不确定性的影响，这导致第三季度的利润表现远低于公司的预期。
消费者购物行为也在改变，“消费降级”现象愈发明显，人们越来越不愿购买非打折商品。塔吉特首席增长官Christina Hennington表示，消费者转移到了小包装商品，或是正在促销的大包装商品，这一购买行为的变化也令公司利润承压。虽然食品和饮料的销售保持稳定，但家居用品、体育用品和玩具等非必需品类的销售却拖累业绩。
对比来看，15日沃尔玛公布的业绩则好于塔吉特。虽然两家公司都是连锁卖场巨头，但在沃尔玛的美国销售收入里，更偏向刚需的杂货收入占到一半。而塔吉特的营收更偏向非必需品，例如家居、服装、电子产品和美容产品。
具体来看，沃尔玛第三季度营收1528.6亿美元，好于市场预期的1478.8亿美元，同比增长8.7%；调整后每股收益为1.5美元，高于市场预期的1.32美元。沃尔玛还宣布了200亿美元股票回购计划。
虽然沃尔玛三季度净亏损18亿美元，但主要与诉讼有关。沃尔玛宣布达成全国阿片类药物和解框架协议，同意支付31亿美元，了结美国全境所有与阿片类药物泛滥问题相关的未决与潜在诉讼。
值得注意的是，沃尔玛的业绩中也暗示通胀问题依旧严重。沃尔玛首席财务官John David Rainey在电话会议上表示，物价的顶峰可能还没有到来。“一些商品的通胀，尤其是食品方面相当持久，我们看到杂货的整体价格正以14%-16%的速度增长，虽然确实有一些品类的价格出现好转，但不能称通胀‘已经达到顶峰’。”
在通胀的挤压下，美国购物者的消费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现在集中购买价格便宜的食品，如热狗、豆类、花生酱等，而不是价格较高的肉类。同时购物者还在等待电视机和空气炸锅等耐用品的促销活动，并减少了服装和家居类的支出。
因此，在以感恩节为序幕的美国假日购物季之前，沃尔玛针对精打细算的消费者推出了感恩节促销组合，包含火鸡肉、肉汁、通心粉和奶酪，这些商品的价格几乎与去年同期持平。
在通胀高企和消费者越来越“抠门”的背景下，接下来的假日购物季消费前景堪忧。沃尔玛给出了相对保守的财务指引，预计四季度综合净销售仅增长约3%。塔吉特更是预计可比销售额可能将出现五年多来的首次下降，塔吉特还预计营业利润缩减至收入的约3%，大约是之前预测的一半。
消费数据超预期恐难持久
从身处通胀冲击一线的美国零售巨头的财报可以看出，10月美国零售数据超预期大概率只是个“烟雾弹”，接下来大概率也将走弱。
Sweet对记者分析称，对消费者支出的最大威胁是通货膨胀，会把实际可支配收入推得更低。从统计学上看，实际可支配收入的变化对消费支出影响最大，超过了家庭杠杆率、消费者信心和财富效应等因素。
面对“外强中干”的零售数据，美联储加息预期受到的影响不会太大。在Sweet看来，尽管美国10月零售数据增幅高于预期，但这不会阻止12月美联储将加息步伐从75个基点降至50个基点，接下来需要密切关注12月公布的非农报告和CPI数据，可能会影响美联储的政策路径。
从另一个角度看，10月暂时优异的零售数据助长了人们对美联储将继续加息的预期，反过来拖累了未来消费前景，加大了美国经济陷入衰退的风险。
债市释放的衰退信号已经愈发明显。11月16日，2年期美债收益率一度较10年期美债收益率高出多达逾68个基点，超过了11月4日61.9个基点的倒挂。而上一次出现更严重的倒挂还要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初期，当时美联储正处于激进紧缩周期下的“沃尔克时代”。
展望未来，对于美国经济中最重要的消费而言，美联储继续收紧政策将成为重大拖累因素。目前，美联储正以上世纪80年代以来最快的速度加息，今年美联储共进行了六次加息，累计加息375个基点，将联邦利率目标区间上调至3.75%-4%。
接下来美联储仍将继续加息多次，近期多位官员的表态仍偏鹰派。堪萨斯城联储主席乔治表示，由于就业市场过热，通货膨胀有可能在美国经济中变得根深蒂固，这将使美联储越来越难以在不引发经济衰退的情况下降低通胀。“也许为了拉低通胀，我们甚至需要让经济萎缩。”
甚至连鸽派官员旧金山联储主席戴利也表示，美联储的基准利率可能必须升至5%以上，才能开始给通胀带来下行压力，将美联储的基准利率维持在4.75%至5.25%之间是“值得考虑的合理目标”。
在美联储紧缩政策的冲击下，未来消费前景还会受到劳动力市场降温的冲击。美国裁员潮已经愈演愈烈，亚马逊Meta等巨头裁员的消息铺天盖地，未来就业市场将进一步降温，失业率也会不断攀升，美国民众消费势必将走向疲软，经济衰退几乎不可避免。
更糟糕的是，即使美国取消了疫情限制政策，但线下服务消费仍存在主观消费意愿不足的情况。德邦证券首席经济学家芦哲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消费者高企的通胀预期使其减少了部分服务开支。虽然防疫政策不再掣肘线下服务消费场景，但对燃气、食品、租金这类生活必需品的通胀预期的提升，打击了部分服务消费的主观意愿，使得即使在服务消费场景限制解除的情况下，实际的个人消费支出水平仍无法有效恢复。
另外，替代效应也打击了线下服务消费。芦哲分析称，疫情期间购置的耐用品对线下同等功能的服务消费形成了挤兑，例如，大量购买机动车对公交服务的挤兑，大量购买运动器械对健身房和俱乐部服务的挤兑。
更多内容请下载21财经APP
标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