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张皓 谢茂
在商场旁的长椅上摆上手机支架，身后立起一幅海报，两个瘦弱的女生席地而坐，便开始直播卖画。
两个卖画的女生分别是20岁姐姐张芮和18岁的妹妹张玲（化名），她们来自四川达州，卖画是为了给患有白血病的母亲筹集医药费。
张芮和妹妹在街边准备直播
2022年5月，张芮的母亲确诊为白血病，正在上大二的张芮一边准备考试，一边照顾妈妈治疗，在经济和精神双重压力下几近崩溃。此后张芮母亲辗转数家医院治疗，已花费20万元左右，其中大部分是借债。如今，张芮母亲的治疗方案只有骨髓移植一条路，但移植的手术费用又是个天文数字。
“我不能坐吃山空。”张芮说，大家都在关心和支持她，她也要勇敢面对，而妹妹的画作，是她们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所以姐妹俩便决定以直播卖画的方式筹款。
43岁农妇不幸确诊急性白血病
“大家好，我家在四川达州市宣汉县土黄镇，我的妈妈马运春在2022年确诊白血病，目前在成都京东方医院治疗。我妈妈急需几十万费用，家里无处筹款，已经负债很多了，妹妹大一新生学画画，请好心人买一幅画，帮帮我们救妈妈。”这是张芮直播时背后海报上的话。
张芮的亲生父亲在她8岁时去世，妈妈带着她和妹妹张玲改嫁，后又生育一个女儿，如今刚刚10岁，还在上小学。
过去，张芮妈妈会在镇上摆摊卖早点，张芮继父则打零工维持家庭开销。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一家人生活还算幸福。张芮也考进了成都一所医学院，就读护理专业。
如果没有意外，张芮如今应该已经上大三了。然而在2022年5月时，张芮妈妈突然病倒。
“最初妈妈以为就是感冒，只去了诊所输液，但后来她脸上越来越白，已经毫无血色，走路都需要人背。”张芮回忆，当时医院检查结果中血小板白细胞异常，并建议其进一步检查，而在母亲去当地医院检查时，一度晕倒，被推进了抢救室，甚至医院都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而此时的张芮正在成都上学，妹妹则即将面临高考，她们都无能为力，“当时医院说可能是白血病，但我们都不敢相信。”
诊断证明（受访者供图）
5月17日，马运春在亲戚陪同下到成都华西医院做进一步诊断。在华西医院，马运春再次晕倒，经过紧急抢救后，医生建议马上住院治疗，最后被诊断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而此时，尚在学校的张芮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她只能给自己的辅导员打电话哭诉求助。在辅导员的安慰和帮助下，张芮冷静下来，开始学校医院两头跑，一边准备考试一边帮助妈妈住院治疗。
00后女儿大学休学照顾母亲
张芮为了方便在医院照顾母亲，便决定向学校提出休学一年。
张玲未完成的画作
张芮的辅导员李老师回忆，张芮妈妈在5月确诊，而当时已临近期末考试，出于对张芮未来学业的考虑，便建议她先完成本学期学业后再休学。
“一学期结束后休学，也方便她未来返校继续学习。”李老师说，张芮在校的成绩尚可，家庭情况也较为困难，得知张芮母亲医药费犯难后，学校的部分学生和老师都曾为其捐款，还建议张芮通过网络平台筹款。
张芮曾在一家网络平台上发起过两次筹款。第一次筹款目标为50万元，筹到了6.8万余元；第二次筹款目标为30万元，只筹到了1万余元。
市民买画
“最初是想为妈妈筹后期骨髓移植的费用，可现在前期化疗的费用都承担不起了，明明医生已经给出了治疗方案，还有治疗的希望，可现在没钱，感觉太难太累了，我只是想让妈妈能再多陪我几年啊。”张芮筹款时写下这样一段话。
张芮说，继父需要打工挣医药费，还需要照顾小妹妹和家里70多岁的老人，无力照顾母亲，家里能拿出来的积蓄也都已经用来治疗了，亲朋好友都已经借了个遍，她和妹妹的学费都是用的助学贷款，平时节假日她也会外出兼职，突然承担重担让她喘不过气，刚开始时情绪时常崩溃，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偷偷抹泪。
在华西医院完成第一个疗程后，马运春的病情有所好转，住院57天后出院了。这让张芮看到了希望，同时，张芮也开始在社交平台记录自己陪妈妈抗击病魔的日子。
“有很多网友看到视频后，都鼓励我，还有原本素不相识的网友也给我借钱，有两个网友都给我借了4万元。”张芮给这两位网友也都写了借条，其中一张原件已邮寄给借款网友，另外一张她则是随身携带，同母亲的病历一同保存。
张玲正在作画
姐妹俩街头直播卖画为病母筹款
后马运春转入四川省人民医院治疗，最后又转入成都京东方医院。张芮介绍，目前，母亲正进行第四次治疗，并准备做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张芮和妹妹都符合半相合造血干细胞移植条件，而手术和后期治疗费用预估在50万元左右。“妹妹才18岁，还在长身体，所以我打算自己给妈妈移植。”
“老师、同学、网友都在鼓励我，我也不能放弃，更不能坐吃山空。”张芮决定开始直播卖画，画作都是妹妹张玲所画。
堆叠的病历和张玲
11月4日下午5时许，极目新闻记者在成都高新区银泰城外见到了正准备直播的姐妹俩。二人趴在路边的公用长椅上，席地坐在绿化带的边缘，身后放着介绍母亲病情的海报，长椅上摆着一个手机支架，二人将画作和母亲的病历拿出，张玲拿出一把铅笔，伏案画画，张芮则架起手机开始对着镜头直播。
记者注意到，张芮将病历用文件袋分类装好，磊起来的病历比画作更厚。
张芮和妹妹在街边准备直播
张玲说，她高中时是学的绘画，今年刚刚考入成都一所高校，就读设计专业。她近期请了假，但还是会跟着同学一起上网课，尽可能不落下学业。
最初是张芮一个人在房间直播卖画，直播近一个月，观众少的时候只有十几个人，多的时候也就二十多人，卖出去的也只有十几张，她们的画作都没有定价，全看购买者自己的意愿，但往往顾客都会出高价购买一小幅简笔画。“之前有人付了钱，但他说自己不在成都，也不需要寄给他，让我们把画随便送给路上的情侣就好。”
11月2日，她们决定走出房间，希望更多人关注到，便决定到人流量较大的商场附近直播。“其实我是‘社恐’，这是第一这么勇敢面对这些。”张芮说，不少热心网友看到后，都会直接给她转钱。
市民挑选画作
随着媒体报道和网友传播，也越来越多的人到张芮直播间买画。
“我还要上网课，还要完成学业，只能抽空画画，一天也只能完成三四幅。”张玲说，近期买画的人比以往多了些，但她产量有限，只能尽量赶工。
11月4日，在张芮摆摊直播期间，不时有行人驻足。一位带着女儿的女士在画摊前阅读完海报后，并未询问价格，直接扫码支付了一百元，并告知孩子可以选一幅自己喜欢的画，最终小女孩选择了一幅很小的简笔画。该女士表示，自己只是想尽一份微薄的力量。同样的，另外一位女士在询问了张芮基本情况，并现场下载软件查看了她们的直播后，决定买下一幅。
部分张玲的画作
面对这些伸出援手的人，两姐妹显得很是客气，连声道谢。
张芮说，她在医院陪护母亲时，医生护士得知她学的护理专业，也会在工作中教她专业知识。“虽然现在已经筹集的钱距离手术费差距还很大，但我不会放弃，希望妈妈能早点好起来，我也希望今后能把大家给我的这份爱心传递下去，能用我的专业知识更好的服务病人。”张芮说。
标签：
